批发商:面对瞬息万变的市场
普学林干了20多年野生菌批发,如今面对竞争者众多、菌子价格一路炒高的市场,他也有些发蒙。
木水花市场有300多户批发商,搬到后所市场的现在还只是少数。
普学林还在犹豫。这个在野生菌批发行业干了20多年的昆阳汉子,舍不得离开木水花市场。他从一个“跑腿商”到批发商的转变,是木水花市场大部分批发商经历的缩影,他还在继续观望。
上世纪90年代初,初中文化的普学林退伍后进入野生菌行业,开始只是“小打小闹”,但也很辛苦。每天凌晨4点,他约上村里的3个伙伴,乘着月色,骑自行车前往海口卖菌。若是阴天,他们便每人头上戴个电筒。从家到海口约40公里,骑车需要2个小时。那时,做菌子生意的人并不多,菌子价格低,昆明也没有专门的野生菌市场。
“那时,有辆摩托车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普学林回忆说,就在那时,他们已经在租用面包车进货、卖货。当他在岔街卖菌时,野生菌批发商的雏形已经出现,每天卖出的菌数量可以以吨来计了。
2001年,和平村海鲜农贸市场成为昆明野生菌批发最大的市场,普学林也变身成为市场里的固定经营者。至今他都记得:每天凌晨4点起床时,市场内已经非常热闹,零售的话,每公斤菌子平均都有5-6元利润。有些零售商,能将500元/公斤批来的干巴菌加价一倍卖出,甚至更高……红火场面可见一斑。
2005年,水木花野生菌批发市场建立后,普学林的“云南山菌”铺面应运而生,每年的销售量成倍增长。如今他的销售量已上千吨,鲜货、干货和冻货都做,生意做到全国各地。
一路走来,普学林见证了野生菌价格的疯涨,由最初的几毛钱一斤涨至现在上百。整个行业从业人数也在飞涨从最初的几十人到现在的上千人。不正当竞争出现,菌类价格被炒高。近些年来,野生菌每年一个价,连普学林这种“老将”都有些吃不准了。
去年6月,黄牛肝菌最初是40元/公斤,媳妇劝他先不要收,“看一看”。两三天后他就发现形势不对,黄牛肝菌价格疯涨,仅一个多月,黄牛肝菌的价格定格在120元/公斤,他蒙了,又不得不收购。“如果你不收,别人就会收去,反正全省每年只有那么多菌。”普学林说,做批发生意,最好是种类齐全,这样来和你做生意的人会多些。
今年5月中旬,头水菌入昆。餐桌之外,市场上、乡野间,商战硝烟开始弥漫。
采菌者:凌晨时分的菌子争夺战
不光要早起上山采菌,还要收购村里其他人采来的菌。如果想多赚一些,采收都要同时进行。
5月20日凌晨5点,砚山县盘龙乡白石岩村村民张顺海听到自家公鸡叫了三次。他很快从床上爬起来,叫醒媳妇刘二妹。此时,天空繁星点点,张顺海家对面的山峰只露出朦胧的轮廓。张顺海披上一件黑色的夹克,抵御清晨的寒意。
张顺海和刘二妹原本都要上山采菌,但他13岁的女儿张永华5点半就要出门上学,只能让媳妇送了。往天,都是他骑着刚买的摩托车送完女儿,再上山采菌。
出门前,张顺海换了一双解放鞋。“山上的路很滑,你们上山的时候要小心哦。”他特意叮嘱记者。最后,他来到卧室看了一眼仍在睡觉的6岁的儿子,然后背着背篓、带着镰刀走了。
一路上都很安静,没有遇到其他的采菌人。走在坑洼不平的山村小路上,张顺海用手电筒照着前方的路。在他看来,菌子好比天赐的馅饼,但它与好吃懒做者无缘。“如果你起得太晚,那么菌子肯定就会被人采走了。”村里的采菌人都和张顺海一样,每到这个季节,他们都会早早起床。
张顺海一路都在催促着我们快点前行,半个小时后,他的“战场”到了。他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拿着镰刀,不断地在茅草堆里翻找。“看,这里有一个!”他找到一朵黄牛肝菌,不大。他把手电筒咬在嘴里,隔开茅草,用镰刀将菌子的根从土里挖出来,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它拔出,转身放进背上的背篓里。
当地采的野生菌以黄牛肝菌居多。每个采菌人都知道菌子的价值,他们最希望采到干巴菌,或是松露,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
打着手电筒找菌并不容易,如果不凑近看,根本看不清楚。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张顺海的脸上时,他只采到了十来朵菌子。这时,村里其他的采菌人出现了,第一个与张顺海碰面的是他的大伯。张顺海看了看大伯背篓里的菌子只有两朵。
简单打过招呼后,张顺海继续翻找着菌子。清晨6点半,他接到一个电话,早上村里要投票选举村委会主任,要他赶紧回家。他只好收拾起自己的背篓,准备下山。“今天的菌子最多三两,比昨天少多了。看来头水菌快结束了。”张顺海说。
平日里,张顺海并不会这么早回来,采菌时间一般都要持续到早上八九点钟。但他会比村里其他人提前回来,他还有一个重要业务收购别人采来的菌子。每天早上9点左右,他都会在村口收菌子,村民们用簸箕盛好采来的菌子,过秤后,全部卖给收菌人。除了张顺海,白石岩村还有七八个收菌人。
在村口收菌的“战斗”更趋白热化。张顺海说,收菌人每天给的价格都不一样,几个人当着采菌人的面出价。货源争夺很激烈,有些人为了击败竞争者,给的收购价比市场卖价还高。
通常,收完菌子后,张顺海都会将菌子带回家,分类包装后,用背篓背着乘车去文山,到文山的农贸市场交纳1元卫生费后,开始出售。“其实在文山卖菌的时间点很不好,一般到达都是下午2点,午饭时间过了,只能等着饭店来采购,作为晚餐原料。”张顺海说,卖菌很辛苦,最晚要守到下午6点,蹲在农贸市场里饥肠辘辘,得等到菌子卖完了,才敢去吃碗米线。
中间商:菌子上市时节全家都上阵
收菌、运输、烘干、包装、迅速发货。野生菌中间商若要在菌子上市时节挣到钱,就必须全力投入。
每年菌子上市季节,砚山的大部分采菌人都能挣到2000多元,而像张顺海这样的“采收一体”收入能达6000元左右。相比起来,在砚山专门收菌的人收入要高得多。
5月20日上午10点,张顺海骑着摩托车来到砚山县收购野生菌的市场砚山水果批发市场。二三十名中间商早已在那里等候。
张顺海来到中间商江贤金的摊前询价,得到的答复是,黄牛肝菌20元,红牛肝菌30元。他转身再在市场内转悠,最后,他将自己早上采收来的黄牛肝菌卖给了一名直接送货到昆明的中间商。
江贤金的摊位前生意火爆,很多采菌人直接将菌子送到他这里。用他的话说,钱要给收菌人赚,如果是收菌人的货,红牛肝菌给35元/斤;而不是熟客的采菌人,只给30元/斤。说话间,一对“不是熟客”的夫妇来到他的摊前,江贤金将所有菌小心翼翼地倒在地上,逐个检查,遇到菌子根部生蛆的,就用小刀削掉,很多菌被削得只剩下“伞盖”。卖菌人露出了心疼的表情,趁江贤金和别人说话时,她悄悄地将一个烂掉的菌子放进过秤的袋子里,窃喜。
江贤金在这个市场里收购野生菌已经有七八年了,他说,一开始收菌时,每斤只要1-2元,如今已经涨至20-30元。“以前菌子多,价格自然低。现在菌少了,价格跟着上涨,物以稀为贵嘛。”
菌子上市季节时,江贤金全家出动,少则五六人,多则几十个人,都在为收菌子忙碌。他的亲戚介绍,菌子大量上市时,收的菌得排队过秤,一天下来,多的话能收1-2吨。每天从早上9点开始,直到下午3点左右。之后把收来的菌子送回家,全家人开始着手将老菌切成片,进行烘烤。老菌是以3元/斤的价格收购回来的,等烘干后卖出去,每斤价格能到70-80元。“现在的菌子水分少,6两新鲜菌能烘出1两干菌。水分多的话,比例可能是10:1。”
对于江贤金这样的中间商来说,每年的收菌季节都得跟时间赛跑,收的菌子越多,获利越大。“很少有亏的时候,只是赚多赚少的问题。”有些时候每斤赚10元,有些时候卖得好的能多赚点,比如干巴菌,50元/斤也赚过。发货也要讲究速度,他们下午将新鲜菌子收回来后,进行包装、打冷,在每箱菌子的中间放上一块冰,晚上9点发货,第二天凌晨1-2点就能到昆明。
其实,张顺海也希望有朝一日能从中间商的碗里分得一杯属于自己的羹。只不过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他缺乏第一桶金。
